车厘子自由的背后

文 / 《三联生活周刊》资深主笔    邢海洋

在遥远的南半球，秋天来临，该盘点夏日收成了。感谢富裕的中国人，感谢冷链运输网络，智利果农大丰收，出口到中国的车厘子接近20万吨，比上一销售季上涨近17%。智利出口的大车厘子中有84%销往中国，中国的反季节消费养活了50万户的智利果农，在智利种植车厘子的收入是种植苹果的5倍。

收入多，是因为车厘子更能赢得买家的欢心，在中国，“车厘子自由”在2019年春节成为热门话题。

无论南半球还是北半球，樱桃（车厘子）最佳种植区域在纬度30～45度之间，这一区域内北半球有着广袤的土地，上面繁衍生息着数十亿的人口。可南半球洋面居多，陆地面积相对较少。曾经，南半球樱桃总产量仅占世界总产量的3%，如今随着北半球对反季节鲜食水果的需求急剧放大，智利果农开足马力，阿根廷果农也加入进来，可南半球的樱桃产量或许接近了全球年产量的一成，但仍然算不上主产区。

2016年，全球樱桃产量排位，智利只以12万吨列第8位，第一是土耳其80万吨，其次是美国43万吨，伊朗32万吨。而我们中国只排在第20位，3.7万吨。樱桃时节，欧洲和中亚的樱桃价格便宜到10元人民币一大袋子的程度，可我们这里一直不便宜， 10元也就买半斤大樱桃，这和樱桃栽培的气候条件有着很大关系。所谓“樱桃好吃树难栽”，中国原产的樱桃果小味道不甜，欧洲甜樱桃，也就是车厘子只在沿海的烟台和大连等地种植。

经济学上，稀缺性历来赋予商品更多的价值，如金银等贵金属、如奢饰品，它们都不是以成本原则来定价的，而是按照供需定价。车厘子要细究起来，也该属于奢饰品的范畴，电商崛起，生鲜冷链运输成型，鲜食水果消费先是在一二线城市爆发，近两年再下沉到三四线城市，由点及面全线铺开。来自南半球的车厘子正是沿着中国的电商网络涌入的。这个春节假期，网友纷纷“晒单”车厘子，一颗车厘子的价格在1元至6元不等，社交网络上把“无所顾忌地消费这种高端水果的能力”称为“车厘子财务自由”。车厘子，这款具备了稀缺性和高品质的水果极品，一下子晋升为现象级 “网红”。

2018年的《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用了很大的篇幅介绍四川省攀枝花市的热带水果的种植，让人吃惊的是，攀枝花市居然是中国热带水果的三大主产区之一，出产的芒果比海南的糖分还高，上市也晚，正好填补了一个热带水果供应的缺口。之所以如此，就在于当地农技人员利用了横断山区的干热河谷小气候，栽培选育，引种了多种热带水果。联想到几十年前北方人甚至连芒果的样子都没见过，如今芒果已经成为冬季的日常，不由让人感叹农业科技的发展。

在中国，樱桃似乎没有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四川大山深处也产车厘子，却一直不能放量。中国樱桃本来就贵，如今又是反季节的节令消费，供给方却只有南半球的智利、阿根廷、新西兰等少数国家。

但也不必为自己不能“无所顾忌”地吃车厘子烦恼，樱桃树4年就可结果，当智利的果农们接受到价格信号，他们将在其他果树上嫁接樱桃。当阿根廷的农场主意识到樱桃赚大钱，他们也会建设更多的樱桃园，此外还有南非、新西兰。南半球土地虽无北半球广阔，却也有很多可资替代的土地，压得住车厘子的价格，不至于任由它成为财务自由者的专供。

栏目编辑：鲁翔宇   Luxiangyu12@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