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毒“神兵”是怎样炼成的？

文 / 陈星华

打击毒品犯罪缉毒犬功不可没，他们靠着天生敏锐的嗅觉，无数次成功地搜索出各种毒品，让毒贩们的套路无所遁形。

“机场发现一起毒品走私线索，你尽快带犬过来嗅查一下吧。”刚吃过中午饭，缉毒犬训导员任海青就接到了电话。

二话不说，任海青带着缉毒犬中阳马上乘车出发，很快便到达了青岛流亭国际机场出境旅检大厅。这是一名中国籍旅客，准备乘坐青岛至韩国仁川的MU559航班出境，海关旅检关员在其行李箱内发现了疑似吸毒工具，怀疑其同期携带毒品出境。

中阳抵达现场后便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对这名旅客进行嗅查，随身携带行李搜索后，中阳没有任何反应，但随后的嗅查让中阳显得较为兴奋。在对所有行李检查后，海关没有任何发现，但此时中阳却坐在这名旅客身边不动了。

“这是明显的示警反应，我们怀疑旅客身上携带有毒品。”任海青说，海关关员对旅客进行人身搜查，最终在裤腰夹层里发现了冰毒23袋，重量16.93克。这些毒品用胶布紧紧地粘贴在裤腰内侧，肉眼很难发现，即使正常的检查也较难发现。面对这样的毒品走私行为，缉毒犬就成了最好的缉毒“神兵”。

这是发生在2017年3月1日的真实一幕，而此时，中阳到海关缉毒现场服役刚满1周年。据初步统计，自2016年缉毒犬中阳服役以来，共参与查发各类毒品走私案件15起，查获冰毒440余克、可卡因79.9公斤。

训练 人犬合一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要取得这样的成绩，获得好的搜索技能，整天躺在窝里睡大觉可不行。基本功，每天都要练，平时也要24小时备勤，随时准备到海关作业现场执行任务。

“每天都要进行体能训练、搜索训练。”任海青说，每天上午的养护是他和中阳最亲密接触的时候，他会为中阳梳理毛发、检查全身的状态，不仅要看是不是有受伤、有没有皮肤病，还要看犬只的精神状态，如果状态不好，得好好地“哄一哄”。

在跑步机上练习跑步，听起来是不是挺高大上？这都是中阳的日常训练项目，每天30分钟的跑步机体能训练必不可少。然后就是抛物衔取、断桥等训练。“这些就是训练犬的服从和攀爬等能力，只有平时训练到位了，犬才能在各种环境下都能顺利完成任务。”任海青说。

但对于缉毒犬而言，这些训练项目都是在“玩”。没错，我们看似枯燥、辛苦的训练，在中阳看来，就是一个字：“玩”。

“有时候，你需要跟他斗智斗勇。”任海青说，中阳有时候也很调皮，比如进行抛物衔取训练时，在一个空旷的草地上，训导员把一个道具球抛向远方，让缉毒犬去搜索，然后衔取回来。缉毒犬状态、心情好时，就会把球直接叼到训导员手里。但有时候，中阳就会调皮，衔着球离任海青还有好几米的地方，他就会把球扔在地上，看着任海青，好像在说：“球就在这里，你自己过来取吧。”这时，任海青就会下指令让他把球带近一些，中阳叼着球一点一点往前挪，与主人“耍起心眼”。

训导员任海青和缉毒犬中阳在进行毒品搜索训练。 图 / 陈星华

“训练和执行任务最好的状态是‘人犬合一’，有时候我不需要下达太多的指令，他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任海青说。任海青是1971年出生，从部队复员后到海关工作，2008年青岛海关第一次引进缉毒犬就是他从云南带来的犬，到中阳这一批，已经是第三批服役的犬只了。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任海青自创了一套“因地制宜、训用结合”的带犬理论和实践模式，前些年还写了不少理论研讨文章，目的就是根据不同的环境制定不同的方案进行训练，结合实际，灵活训用。

事实上，任海青的这一套办法还真奏效，他带出来的缉毒犬能适应各种环境下的毒品搜索任务。2017年5月6日晚上，任海青和中阳突然接到一个任务，有一艘从美洲出发的外籍集装箱货轮上有外籍船员携带毒品即将抵达青岛港，毒品藏在什么地方？如何才能在偌大一个集装箱货轮上尽快找到毒品又不耽误集装箱正常装卸作业？这时候缉毒犬就派上了用场。

“我们带着中阳到了码头货轮旁，刚到现场中阳特别兴奋，可能认为自己终于可以一显身手了。”任海青说，由于工作性质比较特殊，训导员和缉毒犬都是24小时备勤的，机场、邮局、码头，哪里发现了毒品走私嫌疑，他们都要第一时间抵达开展工作。这次晚上到达目的地后，中阳状态还是不错，但得知要深夜登上远洋货轮，并且是通过镂空的悬梯上船时，中阳吓得够呛。“绝大部分犬都是恐高的，更何况是通过悬梯上船。”任海青说，他鼓励了一番，中阳还是“不从”，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抱着中阳上了船。

一上船，中阳的状态就回来了。虽然是深夜，中阳仍然保持着兴奋，开始逐个空间执行搜索任务。这条船长346.98米，宽42.8米，总重9.2万吨，可承载9640个集装箱，在如此巨大的空间内找到毒品难如大海捞针。但没多久，中阳就搜到了船员住宿的房间，打开房门后，他又很快在一个橱柜门前做出了示警反应。最终，海关从一个背包里发现两个可疑包裹内装有黑色塑料膜包装的鞋底样品30件，打开查验，发现里面是白色块状物质，经青岛市公安局取样化验确定为毒品可卡因，净重17.912公斤。

爱犬 当作家人

“中阳马上就6岁了。”任海青说，中阳2岁时，他从位于云南的中国海关瑞丽缉毒犬基地把犬带到青岛海关缉私局，几年下来，中阳的秉性、习惯和脾气他摸得很透。“就像跟小孩玩一样。”任海青说，他们就像小孩，严格来讲，中阳的智商应该差不多相当于一个6岁的孩子，贪玩正是他的本性。所以要想让一个孩子心甘情愿地工作，就得让他把工作当成游戏，让他在游戏中获得乐趣。

“拔河”就是训导员跟缉毒犬之间的一个最好的游戏项目。每次开展搜索训练，中阳成功从一堆箱包之间找到藏有毒品箱子的时候，是他最有成就感的时候，这个时候一定要有适当的奖励。这个奖励，非与主人一起玩游戏莫属了。任海青把一条毛巾扔向中阳，中阳把毛巾衔在嘴里，任海青再去跟他抢夺。“我们在双方争夺毛巾用力最大的时候，突然松手，让犬赢得这个比赛，这是对犬最大的奖励，他的成就感也就最强。”任海青说，这样的训练，会让缉毒犬下次搜索毒品更加兴奋、更加有效。

青岛流亭国际机场是中阳最重要的工作场所，当然这也是搜索训练最重要的场所。有时旅客下飞机等待行李，任海青带着中阳就在旅客看不到的行李房里搜索，有时也会直接到旅客身旁执行人身搜索，跑了几个来回，没有任何发现。绝大部分的行李是没有问题的，这是他们工作常态。但就在这时，中阳发现一个可疑的箱子，在旁边示警。其实，这个可疑箱子也是任海青故意放的，目的同样是要给中阳调整下兴奋度，提高他的自信心，让他“劳有所获”。

“我刚接触缉毒犬时，女儿才7岁多。”任海青说，他相当于把自己孩子看大后，又来看缉毒犬这些“孩子”，而且还是隔几年换个“孩子”。训导员这个工作比较辛苦，犬只的吃喝拉撒、训练养护、执行任务等等工作，一干下来就是“一整套”，哪个都少不了。2013年，50多岁的申延杰从基层公安机关调过来到缉毒犬队做助训员，训练时搭把手，去机场等地方的时候帮着拿一拿嗅源，也减轻了任海青不少负担。

在从事训导员这个工作前，任海青是出了名的爱狗者，自己家里养着狗，而且哪个同事家里的爱犬有什么问题，都是找他解决，这也是他成为训导员的一个原因。但任海青为了当训导员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其中之一就是家里不再养狗了。“倒不是因为工作时跟狗待得时间太长不愿意养，而是因为害怕交叉传染不敢养。”任海青说，缉毒犬养护有着严格的要求，家里犬只饲养条件达不到这个要求，皮肤病之类的避免不了，为了养好缉毒犬，自己只能忍痛割爱。

“与家养犬相比，缉毒犬各种生活习惯都不相同。”任海青说，中阳每天只吃一顿饭，就选择在下午3点到4点之间，因为这个时间与训练、出勤时间都能隔开，一次饭量约1斤犬粮。因为狗怕热不怕冷，夏天饭量会少一些，但会相应增加些维生素和益生菌，冬天进食量则会多些，有时会加些火腿罐头等。

而最让任海青难忘的是2018年6月，天热中阳却不好好进食，呕吐、消瘦，到了医院检查发现是患了胰腺炎。这一病就是40多天，这可把任海青和申延杰哥儿俩心疼坏了，每天带着中阳去医院输液。到了医院大厅又害怕别的犬只有传染病，尽量与他们隔开距离，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医院门口搭个帐篷，中阳在帐篷下输液，他俩就在帐篷下陪着，直到中阳病愈，他俩也都晒成了个“黑球”。

表演 展示技能

“哪种犬适合被训练成缉毒犬？”

“缉毒犬可以工作到几岁？”

“你们工作中会遇到哪些危险？”

5月31日，青岛超银学校约2000名高中、初中和小学学生齐聚操场，大家纷纷向任海青提问有关缉毒犬的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这一天，青岛海关在学校开展了缉毒犬进校园活动，孩子们观看精彩的缉毒犬表演，围着缉毒犬高兴地合影。

十几个纸箱被摆成两排，其中只有一个藏有毒品，缉毒犬能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顺利搜出毒品箱子？只见在任海青的带领下，中阳嗖地一下蹿上表演台，开始搜索演示。在逐个箱子嗅闻后，第一排箱子中阳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在第二排中间位置，中阳嗅闻频次明显增加，他显得很兴奋，然后一屁股蹲坐在地上。随后海关缉私警察从纸箱里拿出了毒品卡洛因。在第二个项目的演示中，10名学生每人拿着一个背包走上表演台，中阳成功地从一名学生的背包中发现了毒品的迹象，随后蹲在那个学生前面，当这名学生往后退一步时，中阳也紧跟不放，随后海关缉私警察从背包中发现了一包嗅源毒品。台下的孩子们则给了中阳和任海青以最热烈的掌声。

“今天环境不是特别好。”演示结束后，任海青坦言，“因为有风，稍微影响了中阳的嗅觉。上风处的嗅源毒品发出的气味会随风下行，中阳在下风处也能闻到毒品的气味，但中阳并没有被干扰，顺利找出了毒品，表现还是不错的。”这些都是因为平时的训练中模拟了多种环境，基本上能遇到的环境训导员都会安排各种项目训练，最终练就了缉毒犬的一身好本领。

而为了这次演示活动，任海青和中阳也是忙活了好几天。“为了不影响孩子们上课，我们的缉毒犬演示活动是安排在上午的课间。”任海青说，这与中阳平时的训练时间稍微有点不一致，所以任海青提前一两天就安排中阳做了适应训练，不仅把训练时间微调了，而且提前带着中阳到学校来“走台”，“虽然平时模拟了各种环境，但面对着2000个观众，还是尽量把各种不利因素提前排查一遍。”任海青说，比如说周边噪音、环境污染以及会不会有宠物或其他动物出现等，都会对中阳的表演造成一定的影响。

类似这样的表演，青岛海关基本每年都会举办，进校园、进机场、进码头，通过一次次搜索表演，缉毒犬展示了自己的技能，更重要的是教育和引导进出境旅客、中小学生要“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中阳现在6岁，一般的缉毒犬服役到8～9岁就该退役了，这样算下来，从2岁开始服役的中阳算是到了正壮年。这几年，任海青几乎每天都跟中阳在一起，“从小帅哥到美男子，我是见证了中阳的成长历程。”任海青开心地说，缉毒犬会退役，训导员会退休，但自己和中阳还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