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争端下的全球制造业困局

文 / 《三联生活周刊》资深主笔    邢海洋

2019年10月中旬， WTO在裁决欧盟对空客进行补贴后，其争端解决机构正式授权美国对欧盟输入美国的价值75亿美元产品征收关税。此前，WTO曾裁决，由于欧盟及其部分成员国对空客公司进行违规补贴，美国有权对每年约75亿美元的欧盟商品和服务采取加征关税等措施。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则表示，欧盟对空客的补贴使得美国航空制造商损失了数千亿美元。

韩日之间、中美之间以及美欧之间，贸易摩擦此起彼伏。于是，海外市场也接连传出令人不安的消息，欧洲经济“警铃”大作，美国增长失速，本来就靠着降息和负利率维持的资本市场，更加动荡不安。全球经济自2009年来的长周期扩张，那个一直压在头顶的收缩会不会突然降临？

最新的消息是，2019年9月美国非农就业增幅逊于预期，薪资涨幅创一年多最低。美国2019年9月综合PMI终值50.1，低于前值和预期，逼近50荣枯线。更让人不安的是，美国2019年9月ISM制造业PMI下跌至47.8，创2009年6月以来最低水平，其中出口订单指数更是下跌至41.0，创2008年10月以来最低水平。

美国制造业疲软的一个关键性肇因是通用汽车的大罢工，4.8万名工会工人参与了罢工，20万名零部件供应商的工人也受到了影响。汽车制造商在美国的每名雇员生产的汽车数量在2018年降至19辆左右，比2010年减少了13.5%。具体到通用，其北美的汽车产量虽然增加了，但其受薪员工大幅增长，超过了临时工，从2010—2018年，这些工程师、会计师、人力资源经理、市场营销人员和其他员工数量几乎翻了一番。

制造业的低迷还凸显了国际紧张形势对美国经济造成的损害。美国的制造业高度依赖海外市场，它需要发展中国家制造的原材料或半成品，其市场也是面向全球的。好在其出口总值只占美国GDP的12%，而对制造业出口颇为依赖的欧洲，在复杂的贸易纷争中就显得更为狼狈了。欧元区2019年9月制造业PMI终值为45.7，创2012年10月来新低。欧元区制造业PMI已经连续8个月萎缩，订单下降，就业下滑，在欧洲的制造业中心德国，困境尤其明显，甚至已经到了影响消费者信心的程度。实际上2019年第三季度德国经济很可能萎缩，这意味着第二季度德国经济萎缩0.1%之后，德国陷入了技术性衰退。而德国5家领先的研究机构大幅下调了经济增长预测，2019年将增长0.5%，2020年增长1.1%。而5个月前这两项指标的预测分别为0.8%和1.8%。

据世界银行估计，德国经济的约47%来自贸易，德国企业在全球豪华汽车和复杂工业机械市场上发挥着主导作用。德国的供应链也延伸到了邻国，斯洛伐克、匈牙利和波兰等国的制造业与德国企业有着紧密的联系。德国因此被称为是欧洲经济的火车头，而工业制成品的出口又是这个火车头的动力之源。在贸易蓬勃发展时，这对德国和欧洲来说是件好事，但当全球贸易紧缩之际，德国的麻烦却成为了欧洲的麻烦。因为这个欧洲最大经济体的制造商艰难应对全球需求下降以及贸易战带来的不确定局面，整个欧洲都被拖入了停滞状态。

制造业停滞的因果，当然还要回到全球经济在危机后的一系列操作的逻辑，为了维持持续的增长，各国货币当局量宽、减税、零利率无所不用其极，最终债务高企，负利率泛滥，只剩下贸易壁垒的选项。可制造业产业链全球织网，上下游分工协作早就一体化了，贸易摩擦于是反作用于全球经济增长。

栏目编辑：鲁翔宇   Luxiangyu12@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