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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角度下的增速下降

文 / 《三联生活周刊》资深主笔    邢海洋

2019年以来,宏观经济一直在减速,这无疑是艰难的一年。第一季度增速是6.4%,第二季度降至6.2%,第三季度则骤降至6.0%。与此同时,通胀水平却逐级走高,从年初的不足2%飙涨到10月的3.8%,低增长与高通胀相伴,让人担忧滞胀降临。但实质上,这不过是历时近8年的“L”型走势的延续,我们一直在软着陆,尽管过程漫长,却离硬着陆的滞胀很远。

经济的突然减速,还要从货币供应量的下台阶谈起。

自2015年增速回落到7.0%以下,我们在“6”上已经保持了整整4年时间,如果说这是“L”中的一横,再也没有哪个国家能有如此小波动的稳定走势了。甚至在2019年之前,GDP增速都在6.6%以上,这意味着足足有3年时间,当中国经济快速回落开始其寻底之旅后,我们的经济走势稳定住了,也可以说是平稳着陆了。这里不妨推测,是庞大的“货币之水”托住了不断下滑的经济走势:在GDP增速跌到7.0%以下的2015年第三季度的起始月份10月,广义货币供应量M2还有13.5%的增幅,直到2017年的3月份,M2还保持着两位数的增长。

所谓M2,全称是广义货币供应量,是指流通于银行体系之外的现金加上企业存款、居民储蓄存款以及其他存款,它包括了一切可能成为现实购买力的货币形式。用央行的口径,M2是全社会的货币存量,是某一时点承担流通和支付手段的金融工具总和。西方的经济学理论中,对于货币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莫衷一是,其中货币学派在理论上和政策主张方面,强调货币供应量的变动是引起经济活动和物价水平发生变动的根本的和起支配作用的原因。在国内,一些学者通过实证研究,证明M2与GDP之间有着明显的相关关系,并且货币供应量的合理扩张能推动经济的增长。

如果货币学派的结论对中国宏观经济的走向有指导意义,无疑,2019年的增速逐级下行正好应和着一年半以前货币供应量的收缩。自2017年4月M2从两位数跌落到一位数后,只用了3个月,M2从两位数骤降到了“8”的区间,并且稳定了下来,既无反弹,也不再继续滑落,可谓“死水微澜”,确切地说,自2017年7月至2019年10月这28个月里,M2有27个月都静静地躺在“8”区间,只有一个月偶尔回到了“9”。如果说M2的决定性力量来自货币当局的调控手段的话,无疑,这是一次旷日持久的,也颇为完美的调控。当然,也因为货币供应量长期徘徊不前,到了2019年,GDP增速无力再保持横向延伸。

理论上,社会中的财富是以市场中的货币存量来计量的,央行发行的货币应该与国民创造的财富等价,如果发行货币多了,物价便上涨。中国的M2总量从1998年的10.4万亿元人民币增长到2017年3月的160.8万亿元人民币,20年时间增长了15倍,几乎每一年货币总量都保持着两位数的增长。这笔巨大的金钱,凭着快速的流动促成了实体经济的繁荣,同时计量着我们生活中方方面面的物质成本。我们有了高铁、淘宝和快递,有了一个个扩张中的城市群,同时也有了越来越贵的蔬菜、水果和猪肉,有了更多的教育和医疗花费以及难以企及的房价。

正因如此,这两年来央行一再强调要保持定力,坚决不搞“大水漫灌”,保持广义货币M2和社会融资规模增速与名义GDP增速相匹配。这意味着,“猪周期”后通胀就会降下来,而GDP的增速也将以合理的速度维持下去。

栏目编辑:鲁翔宇   3972990@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