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北京浩天律师事务所 赵晶

“关务”一般指“与海关监管相关的进出口事务”，所有海关监管职能涉及的事项都应包含在内；而“合规”是指符合规范、合乎规则，此处的“规”不仅应包括狭义上的法律，也应包括更广意义上的企业管理流程、行业惯例等。合在一起，“关务合规”的含义可以总结为：企业为使海关监管事项符合相关规范和规则所进行的行为集合，以及外界对企业在海关监管事项方面是否符合规范和规则而作出的整体评价。

就律师而言，我们的工作大多是围绕企业因“不合规”或潜在的“不合规”行为造成的问题和危机而展开。最极端的是为单位或个人提供走私等犯罪辩护服务。走到这一步的企业，绝大多数确实存在着不同程度的“不合规”行为。另外一些情况下，比如企业被海关稽查或进入行政处罚调查程序时，企业是否存在“不合规”的问题，需要进一步深入判断，如确有差错，也要分析差错的性质和产生的原因，企业面临的法律风险是不确定的。当然，我们也会承接一些相对缓和的工作，比如辅助企业进行申报价格审查、辅助商品归类等，通常都是企业主动采取的规避不合规风险的动作。

基于上述执业经验，我认为，企业非常有必要关注关务合规工作。因为合规不仅是企业日常管理的需要，更是从源头上避免或降低企业发生不确定关务法律风险的关键要素。企业可以从以下角度和层面进行关务合规工作：

第一，要解决合规意识问题。企业从上至下，都要建立“不合规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这个朴素的认知。小到行政处罚，大到刑事处罚，相关行政或司法程序的实施都会对企业当前的经营秩序产生实际影响，而行政或刑事处罚的结果也可能直接导致企业此前的经营成果灰飞烟灭，相关责任人可能身陷囹圄，企业信用评价也随之降低。因此，再怎么强调合规的重要性都不过分。

建立企业各层面人员的合规意识需要长时间的有效宣贯，前提是使员工建立对法律规定和风险类别的认识。如今法律规范、裁判文书、海关行政处罚文书都已在网上公开，企业可以通过自行查询进行学习；另外，海关和社会机构组织的公益培训也很多，都可以作为知识和经验的来源。

第二，需要建立和完善企业内部的关务流程并提升业务人员的工作能力。我们在工作中经常遇到一些案件，明明通过规范流程就可以避免，却因为没有相应复核程序、没有及时发现申报差错而酿成大的负面后果。比如，某些商品的特殊监管要求被企业忽视，海关发现后将案件移交缉私部门，企业被处罚。再如，关务部门并不清楚企业对外支付特许权使用费的事实而未申报或未及时申报，导致企业不仅需要补税还需要缴纳大额滞纳金，甚至被行政处罚。类似这些问题都可以通过完善内部管理流程而避免。当然这也与业务人员的专业能力和风险敏感度有关。

目前，已经有一些现成的流程规范供企业参考，比如，（关于公布《海关高级认证企业标准》的公告）（海关总署公告2021年第88号）、《合规管理体系要求及使用指南》（ISO 37301:2021）等。但流程本身还是要根据企业自身的情况制定和完善，比如，应针对企业进出口贸易和商品的特点来制定。再有，生产型企业和贸易型企业的关务管理流程不同，药品生产商和电子产品生产商的内部管理规范也应有所区别。

我知道一些企业已经通过智能系统或业务外包解决了一部分风险预估的问题，也有可能借此将风险向外转移。在此情况下，企业需要考察智能系统的数据基础质量和设计逻辑是否可以达到降低风险的目标，与第三方合作时，也应关注合同中对风险承担的约定。

第三，长期从事进出口的企业其实很难做到完全零差错，企业有必要建立合规的风险应对机制。日常可定期自查自审，以尽早发现可能存在的申报差错。发现差错后，首先要进行风险评估，比如是否可以申请删改单，如果不行，那么评估主动披露是否有可能避免行政处罚。收到海关的稽查通知时，企业要先行进行全面自查以确定风险范围或程度。如果案件被移交缉私部门，应迅速收集可以从轻、减轻或免除处罚的事实和证据，及时与海关沟通。如果海关已经作出行政决定，应考虑是否需要采取诸如行政复议等救济手段。

总之，合规是一项从制度到流程，从意识到行动的系统工作，是一项需要贯穿于企业全生命周期的活动。还有必要提及的是，合规目前已不止于预防风险这一个目标。在刑事案件中，合规不起诉制度（涉刑事案件可能通过检察机关监督下的合规治理而免于被起诉的制度）正在逐步试点和推广，目前已经有多起案件因适用该制度而免于刑事处罚；而企业存在完备的合规制度并有证据证明被有效实施时，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减轻刑事责任。因此，无论从哪个层面讲，合规管理对企业而言都意义重大。

图 / 张仕荣

深圳海关所属惠州海关关员对供港蛋品进行现场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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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规是一项从制度到流程，从意识到行动的系统工作，是一项需要贯穿于企业全生命周期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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