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查贵勇 鲍岩 吴一路

新材料既是产业的基础和支柱，也是高新技术的先导，是当今国际聚焦的重点领域之一，是全球高端制造业发展的关键性、基础性材料。当前，新能源汽车和储能技术已成为世界各国关注的焦点，该领域将会带来万亿美元规模的新兴产业的发展。我国高度重视新能源汽车和储能技术的发展，2010年就将新能源汽车产业列为国家重点扶持的七大战略性新兴产业之一。这一战略目标能否实现关键在于锂电池系统的比能量、成本、寿命和安全性能否满足大规模商业化运用，而其中的关键点又在于电池材料，特别是正极材料的提升和突破。

随着动力电池能量密度的逐步提高，三元材料已成为动力电池主流的正极材料，2011—2016年年均复合增长率达32.17%。在日渐提升的比能量的推动下，三元材料也向着容量更高的镍钴材料发展；其中，锂镍钴铝氧化物凭借着高比能量（200~260Wh/kg）和优异的综合电化学性能异军突起，有望成为锂电池主流三元正极材料和电动汽车实现商业化的关键技术。

但2010—2017年，我国锂镍钴铝氧化物存在“缺乏具体列名的税号”和“国际竞争力较弱”弊端。因此，2018年国务院关税税则委员会《关税实施方案》采纳深圳海关增列“正极材料子目并提高出口退税率”的税政调研建议，增列子目28429060（锂镍钴铝氧化物）并设置出口退税率17%；之后跟随国家政策，于2018年5月1日调整为16%、2019年4月1日再次调整为13%。

我国锂电池主要正极材料列明税目及税率

自2018年新增28429060税目后，主要存在5种锂离子电池正极材料（如表1所示），但应用广泛的为钴酸锂、锂镍钴锰氧化物和锂镍钴铝氧化物。

其中，以锂镍钴铝氧化物为正极材料、石墨为负极材料的锂离子电池（NCA），具有生命周期较长、能量密度最高、使用成本低、热稳定性较弱的特点，成为汽车产业的较优选择（如特斯拉），并在风能、太阳能、潮汐能等新能源电网储能以及移动电源产业得到广泛应用。

锂镍钴铝氧化物税政调研效应分析

锂镍钴铝氧化物出口实现量价齐增

新增锂镍钴铝氧化物列明税号，显著提高贸易便利化和降低贸易合规成本，有助于提升我国锂镍钴铝氧化物的国际性竞争力，实现量价齐增。

锂镍钴铝氧化物进口数量稳定增长，但价格由降转升

受益于新增列明税号带来的贸易合规成本的下降，我国锂镍钴铝氧化物实现量增价跌，有效弥补国内资源短缺，推动国内锂离子电池和电动汽车等下游产业降本增效和提升国际竞争力。

但随着2022年全球特别是国内电动汽车和储能产业的高速发展，对锂镍钴铝氧化物需求量井喷，导致2022年进口数量和价格都急剧攀升，各界需要综合评估价格急剧转向会对国内下游产业稳定发展和盈利造成的巨大冲击。

锂镍钴铝氧化物产业国际竞争力总体改善

受益于税政调整利好，2018—2022年，我国锂镍钴铝氧化物贸易竞争优势指数不断提高，表明国际竞争力总体得到改善。但2022年，我国动力电池产量545.9GWh，同比增长148.5%，远高于全球70.3%的增幅，使得我国锂镍钴铝氧化物进口激增，进口价格高涨，致使以进出口相对价格指数衡量的我国锂镍钴铝氧化物国际竞争优势有所下降，需引起我国各界的重视（如表3所示）。

典型企业相关业务持续增长

锂离子电池行业上下游厂商众多，根据企业竞争力和核心产品，笔者选择专注于动力电池及储能电池的研发、生产及销售的全球领先的新能源创新科技公司宁德时代和全球新能源材料行业核心供应商格林美的相关业务和产品进行分析。

表4显示，受益于新能源汽车和储能产业发展，宁德时代和格林美等典型厂商相关业务的主营收入和主营利润均有所增长，但由于上游资源价格的过快上涨，使得典型公司相关业务的毛利率却有所下降，需引起重视。

锂镍钴铝氧化物税政优化建议

降低钴盐进口税率，降低锂镍钴铝氧化物生产成本

钴作为国内新能源汽车产业重要化工元素，整体生产加工流程相对复杂，存在大量的中间品业态(钴盐)；其中，硫酸钴整体应用较为单一，用于制造锂离子电池三元材料、镍氢电池材料、油漆干燥剂、饲料添加剂及电镀等；氯化钴、碳酸钴、氢氧化钴均主要用于制造四氧化三钴和各种制剂，草酸钴既可用于制备四氧化三钴，也可用于生产钴粉；四氧化三钴主要用于生产钴酸锂并用于锂离子电池正极材料。

为降低下游锂镍钴铝氧化物以及锂离子电池生产成本，提高市场竞争力，近年我国一直对相关钴盐产品实施较低的进口暂定税率（如表5所示）。

鉴于新能源以及储能产业的快速发展，全球钴需求快速增长。2022年5月，国际钴业协会报告显示，钴需求将从2021年17.5万吨增至2025年的32万吨，而2021年全球钴金属供应仅为16万吨，钴金属仍存在较大的供需缺口，钴价存在持续上涨动力和空间。因此，为稳定国内锂离子电池、新能源汽车和储能产业的预期，降低政策不确定风险，建议将钴盐类商品进口暂定税率固定化，甚至逐渐实施零关税，以降低下游企业生产成本。如《2023年关税实施方案》对未锻轧钴等实施零关税，降低铌酸锂进口关税，既有助于加强资源供应能力，也将促进先进制造业创新发展，加快产业转型升级。

有条件放开废电池材料进口

全球锂离子电池需求的激增以及钴新增供应量的紧缺，促使各国日益重视钴的回收，目前全球钴回收料占供应总量的15%，2025年有望达到25%。因此，我国海关须会同其他主管部门，探讨逐步放开含钴、镍、锂的废电池、废催化剂等废料经过初步处理后的产品的进口监管，制定、完善相关产品检验标准和进口监管制度，以补充钴新增产量的不足。

加快建设新能源汽车电池回收体系，大力开发“城市矿山”资源

当前，我国第一批新能源汽车已进入报废期，每年报废的新能源汽车电池数量日益增加，但新能源汽车电池回收体系却存在立法不足与政策缺位，致使我国新能源汽车电池回收率相对较低（2018年仅为22.9%）。因此，我国应合理借鉴美、日等新能源汽车电池回收法律制度健全国家的先进经验，从法规、政策、技术、标准、产业等方面加快构建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回收利用体系。

我国企业实践也证明，新能源汽车电池回收业务发展前景可观，如格林美股份有限公司坚持“新能源材料制造+城市矿山开采”的双轨驱动业务的产业基础，全面聚焦发展三元前驱体、四氧化三钴与动力电池回收等业务，2022年实现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同比增长30%~60%。

推进镍、钴、锂等“新兴矿产”国际合作，提升供应链产业链安全

近年，受世纪疫情、贸易保护、地缘冲突等因素的影响，我国钴矿砂及其精矿进口数量和进口金额波动中下降，进口均价猛增，以及进口来源地过于集中，都显示我国锂离子电池产业链安全度有待提升。

鉴于此，我国应加速推进钴、镍、锂等“新兴矿产”的国际合作，优化境外投资布局（如加速与澳大利亚、古巴、俄罗斯和加拿大等钴矿资源相对丰富的国家开展合作），推动进口来源地多元化，扩大优质生产要素供给，以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增强我国矿产资源全球保障能力。

加强国内新能源汽车和储能产业链合作，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

钴矿—钴盐—三元新材料—锂离子电池—新能源汽车与储能设备这一产业链相对较长的链路和低替代性使得整个产业链的链路紧密度极高，供求风险和价格波动风险的传导力极高。因此，要通过中国新能源汽车行业协会、中国新能源科技产业协会等行业协会的协调，加强新能源汽车和储能产业链上下游企业间的合作，如鼓励通过长协、直供模式，共同分担价格涨落的风险；通过相互参股，结成保供稳价的战略联盟；通过行业调研、市场分析，协调新增产能规划，避免短期内一哄而上的大规模产能建设引发产能过剩风险和危机。

（作者单位：上海海关学院 深圳海关）

表1 锂电池主要正极材料列名税目和税率

商品编码商品名称出口关税出口退税率MFN税率进口普通税率进口暂定税率增值税率

2841900010钴酸锂0%13%5.5%30%2%13%

28429030锂镍钴锰氧化物0%13%5.5%30%--13%

28429060锂镍钴铝氧化物0%13%5.5%30%--13%

2841900020铼酸盐及0%0%5.5%30%0%13%

高铼酸盐

2841900090其他金属酸盐0%0%5.5%30%--13%

及过金属酸盐

资料来源：海关总署关税征管司.2023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进出口税则[M].中国海关出版社,2023.01。

表2（1） 2018—2022年我国锂镍钴铝氧化物出口情况

年份20182019202020212022

数量（吨）2.546.6612.1438.644576.58

金额（万美元）7.6618.3838.12130.7519148.07

单价（美元/千克）30.1527.5931.4133.8441.84

资料来源：海关统计数据在线查询平台http://stats.customs.gov.cn/，2023-02-01。

表2（2） 2018—2022年我国锂镍钴铝氧化物进口情况

年份20182019202020212022

数量（吨）491.43693.55169.313214.119459.5

金额（万美元）1490.610313.113593.937029.593856.4

单价（美元/千克）30.3327.9226.3028.0248.23

资料来源：海关统计数据在线查询平台http://stats.customs.gov.cn/，2023-02-01。

表3 2018—2022年我国锂镍钴铝氧化物国际竞争力指数

年份20182019202020212022

贸易竞争优势指数-0.9898-0.9964-0.9944-0.9930-0.6611

进出口价格指数0.99390.98831.19451.20750.8675

注：贸易竞争优势指数=（出口额-进口额）÷（出口额+进口额）；进出口价格指数=出口价格÷进口价格

资料来源：根据表1、表2数据整理而得。

表4 格林美与宁德时代锂离子电池相关业务分析（单位：亿元）

年份202020212022

宁德时代锂电池材料主营收入34.29154.6260.3

主营利润7.01438.8255.25

毛 利 率20.45%25.12%21.23%

格林美新能源电池材料主营收入67.54137.3218.0

主营利润13.4525.7035.47

毛 利 率19.92%18.72%16.27%

格林美正极材料主营收入9.78613.5416.47

主营利润0.94491.2701.487

毛 利 率9.66%9.38%9.03%

格林美钴回收业务主营收入--17.2918.36

主营利润--2.7982.063

毛 利 率--16.18%11.23%

资料来源：宁德时代、格林美公司2020—2022年财务报告。

表5 我国钴盐类商品进口税率

税号商品名称MFN税率进口普通税率进口暂定税率

2833299010硫酸钴5%30%2%

2822001000四氧化三钴5%30%2%

2827393000氯化钴5%30%--

2836993000碳酸钴5%30%2%

2822009000其他钴的氧化物及氢氧化物5%30%2%

资料来源：海关总署关税征管司.2023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进出口税则[M].中国海关出版社,2023.01。

表6 2019年—2022年我国钴矿砂及其精矿（HS：26050000）进口情况

年份2019202020212022

总体进口数量（万吨）9.0895.3701.9082.627

总体进口金额（亿美元）1.8321.1180.9271.402

总体进口均价（美元/千克）2.022.084.865.34

自刚果（金）进口数量（万吨）8.6705.3701.9022.625

占总体进口数量比重95.39%100%99.67%99.93%

自刚果（金）进口数量（万吨）1.7441.1180.9261.401

占总体进口数量比重95.21%100%99.87%9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