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查贵勇 阿丽米热·黑力力

生物柴油分类及现行税则归类

生物柴油是先进生物燃料的一种，是以植物油（如菜籽油、大豆油、棕榈油等）、动物油、废弃油脂（如废弃食用油、地沟油等）或微生物油脂与甲醇或乙醇经酯化形成的脂肪酸甲酯（FAME，Fatty Acid Methyl Esters，酯基生物柴油，即一代生物柴油）；或经加氢饱和、加氢脱氧、加氢脱羧基、加氢脱羰基反应等形成的生物柴油（HVO，Hydrogenated Vegetable Oil，烃基生物柴油或二代生物柴油）。当前，酯基生物柴油（一代生物柴油）是生物柴油市场的主流；但相较酯基生物柴油，烃基生物柴油（二代生物柴油）是通过加氢脱氧、异构化技术生产的烷烃类生物燃料，其分子结构与化石柴油更相近，十六烷值较高，且通过深度异构化可以生产出生物航煤（SAF），因此具有更大的发展潜力。

遗憾的是，我国现行的进出口税则号列只简单地将生物柴油归入HS3826000001和HS3826000090（如表1所示），未区分酯基生物柴油和烃基生物柴油，恐将不利于我国生物柴油产业高质量发展。

增设烃基生物柴油税号具有极高的可行性

烃基生物柴油具有更优越的性能和用途

烃基生物柴油不仅主要成分与酯基生物柴油存在显著差别，在能量密度、含硫量、添加比例、十六烷值、抗氧化性、冷凝点等方面显著优于酯基生物柴油和石化基柴油，即烃基生物柴油具有更优越的性能和适用范围（如表2所示）。

此外，烃基生物柴油还具有较高的低位热值、更好的燃烧性能、更低的污染物排放等优点，可以全部或高比例替代石化柴油作为现有车辆发动机系统的燃料，并可进一步用于生产当前主流的HEFA路线可持续航空燃料（SAF），以及用于制造可再生聚乙烯PE、聚丙烯PP材料的生物轻油和其他生物化学品。

烃基生物柴油具有明显的价格差异

当前，我国生物柴油产能排名前列的企业包括卓越新能、嘉澳环保、海新能科、河北金谷、易高生物、常佑生物、唐山金利海等。通过运用排在前三位的公司生物柴油产品的主营收入除以销售量估算出平均销售价格（如表3所示），结果显示烃基生物柴油的均价远远高于生物柴油，据此可推算将更高于酯基生物柴油。

增设烃基生物柴油税号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更好应对境外贸易救济措施

由于生物柴油兼具环保价值和社会价值（如根据中国石油和化学工业联合会特种油品专业委员会测算，我国每千克生物柴油替代石化柴油可减少3000克二氧化碳当量排放），已成为传统不可再生能源的重要替代品，特别是在船舶、航空等难以电气化的领域，生物柴油需求不断提升，生物柴油产业在我国日益受到重视。

《“十四五”现代能源体系规划》要求大力发展生物柴油等非粮生物燃料；2023年11月13日，《国家能源局关于组织开展生物柴油推广应用试点示范的通知》（国能发科技〔2023〕80号）中，明确将适时组织“地沟油”收储运体系比较完善、具有推广意愿、有生物柴油生产企业布局的区域，有序开展生物柴油推广应用试点，逐步形成示范效应和规模效应；2024年4月3日，国家能源局发布《关于公示生物柴油推广应用试点的通知》，确定22个生物柴油推广应用试点，以帮助生物柴油打开国内市场空间，促进生物柴油在国内的消费。

在一系列政策推动下，我国已成为全球最大的生物柴油出口国，但也引起部分经济体对进口自我国的生物柴油发起贸易救济调查或其他贸易措施（如表4所示）。

欧盟和英国对我国生物柴油发起反倾销调查虽然涉及近20个税则号列，但主要涉及38260010和38260090产品，具体描述（如表5所示）。

虽然欧盟和英国等境外经济体将酯基（包括甲酯或乙酯）生物柴油单列税号38260010，但未将烃基生物柴油单列，而是统一归于税号38260090。考虑到酯基生物柴油和烃基生物柴油生产工艺、成分性能、适用范围等差异，如能将烃基生物柴油单列税号，将能更进一步提高我国应对贸易救济措施的有效性。

更好适应烃基生物柴油日益扩大的需求量

当前，酯基生物柴油（一代生物柴油）是生物柴油市场的主流，但基于更优越的成分性能和适用范围，烃基生物柴油发展潜力更大。如国际能源署（IEA）数据显示：2014年至2023年，全球烃基生物柴油消费量年均增速达26.9%，2023年全球消费量已达1633万吨，占生物柴油总消费量比重达24.8%；其中，欧洲地区更为突出，2014年至2023年，欧洲烃基生物柴油消费量年均增速达33.7%，高于全球增速6.8个百分点，2023年欧洲烃基生物柴油消费量达604万吨，占欧洲生物柴油消费量比重达30.5%，占全球烃基生物柴油消费量比重达37.0%。

此外，未来全球烃基生物柴油仍具有较大的市场发展潜力，消费量仍将以较快速度攀升，如国际能源署（IEA）预测：2024年至2028年，全球烃基生物柴油消费量年均增速达16.38%，其中，欧洲烃基生物柴油消费量年均增速达13.93%；而2024年至2027年全球生物柴油消费量预测年均增速仅为5.71%。

更好满足欧盟和我国碳减排监管要求

根据欧盟相关规定，生物燃料只有满足60%最低温室气体减排要求时，才能计入欧盟和成员国减碳目标。然而，根据欧盟可再生能源指令（RED）给出的各类生物柴油默认减排参考值，目前传统生物燃料均未达到标准（如表6所示）；但烃基生物柴油的减排参考值可达到80%，具有明显的碳减排优势。

此外，国家发展改革委、生态环境部、交通运输部等部门正在研究制定生物柴油碳减排方法学，旨在通过CCER（国家核证自愿减排量，即中国核证减排量）来反映生物柴油的绿色溢价，使其更好地进入市场。前述分析表明，相较于酯基生物柴油，烃基生物柴油碳减排价值和绿色溢价更高。

增设烃基生物柴油税号及监管完善建议

将现行纯生物柴油税号拆分为纯酯基生物柴油和纯烃基生物柴油

建议将现行税号3826000001（纯生物柴油）调整为税号3826000001（纯酯基生物柴油），增设税号3826000002（纯烃基生物柴油），进出口申报要素不变。

按照危险化学品和危险货物对生物柴油加强监管

《危险化学品目录（2015）》将柴油（闭杯闪点≤60℃）列为第1674项，按照危险化学品进行管理，危险性类别为“易燃液体 类别3”；且根据国家应急管理部等10部委2022年第8号公告，自2023年1月10日起，柴油（不再区分闪点）全部纳入危险化学品管理。《危险货物品名表》（GB 12268—2012）将柴油列为危险货物，联合国编号为UN1202，属于第3类易燃液体，须使用Ⅲ类危险货物包装。‌因此，生物柴油须按危险化学品和危险货物加强合规监管。

完善生物柴油消费税征管提高生物柴油经济性

当前，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可再生能源法》，国家鼓励生产和利用生物液体燃料，即石油销售企业应按照国务院能源主管部门或省级人民政府的规定，将符合国家标准的生物液体燃料纳入其燃料销售体系——即生产生物柴油的企业没有销售资格，生物柴油只能通过具有终端销售渠道的企业，将生物柴油调和成B5、B24的产品销售。

根据现行税法规定，购进和直接使用生物柴油可免征消费税，但加工成生物柴油调和燃料（如B5、B24等）后再对外销售，则需补缴消费税，即在购进生物柴油阶段免收的消费税，在末端销售时还要补缴一吨生物柴油约1400元的消费税，从而大大降低推行生物柴油的经济性。

因此，我国需要完善生物柴油现行消费税征管机制，如对生物柴油调和燃料经营与销售企业，可以按照生物柴油混合比例减征或退还消费税，或者复制推广上海经验，给予生物柴油调制销售企业补贴——按照《上海市支持餐厨废弃油脂制生物柴油推广应用管理办法》的相应要求，上海市政府会补贴给B5生物柴油调制销售企业每升0.15元至0.24元不同额度的补贴，以调节价格市场和提高生物柴油推广的经济性。

尽快出台烃基生物柴油国家标准

当前，我国现行标准、政策、文件中所指的生物柴油大多是指脂肪酸甲酯，即一代酯基生物柴油。但二代烃基生物柴油目前仅有行业标准（NB/T 10897—2021，2022年6月22日正式实施），没有国家标准，导致企业在与终端用户进行交流时，标准支撑不够，终端用户认可度不高，车辆使用单位也得不到相应车用柴油使用的依据。此外，业内人士指出，由于没有国家标准、商品编码和税则，销售烃基生物柴油没法单独开票，导致商品流通时没有办法形成供应链、产业链，将不利于烃基生物柴油产业高质量发展。

优化生物柴油出口监管模式

欧盟、新加坡、中国香港等地都强制要求国际船用化石燃料添加一定比例的生物柴油，以实现燃料的减碳，但当前在中国内地存在堵点。

第一，将化石燃料油和生物柴油各自单独出口，然后在保税区内进行调和生产，以得到绿色的生物燃料油。但这种情况与海关政策“保税货物在保税仓库和物流中心储存期间不得进行实质性加工”以及“存入出口监管仓库的货物不得进行实质性加工”相违背。

第二，先把传统化石燃料油与生物柴油进行调和后再申报出口，但调和后的生物燃料油不仅需要出口配额，并且能否延续生物柴油免征消费税政策也不确定。

因此，我国须借鉴欧盟、新加坡、中国香港等经验，在浙江自贸试验区舟山片区、上海自贸试验区洋山特殊综合保税区、海南自由贸易港等试点探索完善生物燃料油的配额管理及监管细则，简化生物燃料油出口手续、降低出口成本。

（作者单位：上海海关学院）

表3 典型公司生物柴油产销情况分析

产量（万吨）

销量（万吨）

主营收入（万元）

平均销售价格（元/吨）

4.38

13.97

19.65

14.45

22.09

22.09

35.80

40.76

43.02

4.170

10.200

17.750

5.446

20.290

21.780

33.010

40.480

35.190

41981.70

146842.32

236658.18

49442.33

214423.01

177566.15

272961.56

404440.56

260306.77

10067.55

14396.31

13332.86

9078.65

10567.92

8152.72

8269.06

9991.12

7397.18

2021

2022

2023

2021

2022

2023

2021

2022

2023

海新能科

（ 烃基生物柴油 ）

嘉澳环保

（ 生物质能源 ）

卓越新能

（ 生物柴油 ）

资料来源：根据三家公司2021年至2023年年报整理而得，www.eastmoney.com.